窦燕客、徐慕农、陈书樵、胡石侬四位老先生被称为“宿迁四书家”,在我的记忆里,这四位书家中,我最先拜读到的作品就是陈书樵老先生书写的、伫立在马陵公园内的“抗日烈士碑”(碑文由原宿迁老县长叶汉英撰写)。此作堪称是老先生扛鼎之作,其书法雄浑端庄,严谨遒劲,大气磅礴,至今仍保存于园内,也是目前先生唯一流传在公共场合的墨宝。后来笔者又相继有幸结识了老先生之子陈鼎翔先生及其孙陈兆安,从他们那里陆续了解到老先生一些其人、其艺之事。
我想大家一定不会忘记这样一位民族英雄:清末简放提督、台湾镇总兵官、抗圣旨不内渡、抗君命不要官、抗强敌不要命、抗日守台、为国捐躯的宿迁籍爱国将领杨泗洪,陈书樵老先生即是这位民族英雄的外孙,也是唯一和其有血缘关系的后裔,自幼深得其栽培,如此看来,先生可谓出身英烈之门!
先生颖悟过人,四岁即从其伯父陈韶华(宿迁著名书法家,字景虞、曾于民国初年获得美洲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书法金奖)学书,继投名师刘玉峰学文,陈子炎学医。其书以颜鲁公、二王为入手,后兼及汉隶、秦篆、魏碑等等,及至晚年,仍勤临碑帖,持之不辍,聪慧加勤奋,故能成其书。先生之书,积学奥深,师法高古,广汲博采,融会贯通而创自家面目,深受人们喜爱,雅获盛名,世誉之谓“陈体”。当时宿迁城内的机关、学校、商店、桥闸、楼堂馆厅的匾额及园林名胜楹联多出其手,解放前宿迁有“无陈不成款”之说,可见先生书法影响之深之广。
先生之书,小楷用笔灵活多变,结字雍容宽绰,再加上诸多的行书笔意,给人以清润俊秀之感;其大字楷书和行书,用笔厚实,在楷书用笔中加以魏碑之笔法,故点画遒劲,骨力洞达,藏神贯气,线条一波三折,敦厚而又灵动,长短、粗细、枯润等等,一切自然而生,毫无做作之痕迹。
书家书风的形成除了个体勤奋外,还有两个方面因素是必不可少的。一是深厚的传统文化修养。沈鹏先生曾言:诗意在书法艺术中的融化,体现为书法品味的升高,而书法的节律感、与抒情性,对书家纯真的诗情肯定也起着良性循环作用。这二者是相辅相成的,相互滋润,也相互提升。老先生博学能文,喜爱姚姬传笔法,盖生平最崇尚桐城派,诗词风格不落恒溪,咏物抒情,辄出新意,诗作甚多,著有《退庵诗集》,深厚的诗词学养对其“陈体”书风的形成肯定是不可或缺的。是否具备融会贯通能力是能否形成个性书风的另一大要素。单从书法艺术角度来说,陈老先生书法风格的最大特点就是将魏碑的笔法有机地融入到他的楷书和行书之中,而又不留任何融合的痕迹,这种融合是化合,而不是简单的混和,在当时的艺术环境下,能做到这一点是非常难能可贵的,这也是老先生的超人之处。拜观老先生的作品,墨酣笔畅,端庄遒丽,貌丰骨劲,跌宕起伏,潇洒飘逸,疏密有致,气韵雅谧,管领一代书风,堪具大家风范。解放后,先生书法曾先后入展江苏省第一、二届书法印章展览,并著有《书法浅解》一书,其个人艺术传略亦于1995年载入中国人事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当代艺术界名人录》一书。
弹指一挥间,陈书樵老先生辞世已有四十余年,他所创立的“陈体”书法并没有因他的离去而失传。其子陈鼎翔先生,颖悟极高而又多才多艺,得其衣钵,书法功力深厚,形神酷似,于气象森严中寓含机巧奇趣,深得“陈体”书法之三味;其孙兆安自幼酷爱书法,手摹心追,努力传承、发展“陈体”书法之精髓,当是盛事、幸事矣!
陈书樵(1901-1970),原名有翥,字舒翘,号退庵。宿城区人。生前为江苏省书法家协会会员,历任原宿迁县第二、三、四届政协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