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公司是一家上市公司,能挤进去的人要么是文武能人,要么是技术骨干,当然也不缺走后门托关系进来的关系户。耿军从部队转业原本可以进一家事业单位,可偏偏走进了这家上市公司。这个耿军,外号“一根筋”,人跟他姓一样,绉梗的很,在部队这么多年,就是因为不会变通,更不会说软话,只知道实干傻干,所以一直是个小连长,凭他的表现和觉悟做个营长都绰绰有余,可这个社会有时候就这么现实,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一定处处都在。
耿军第一天来上班,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办好手续后,办公室主任给他带到业务科做了个简短介绍,前脚刚迈出门,同室的几个人就像蚂蜂似的一下向他包抄过来,就连那个看起来年近半百的丁大姐也面带狡黠的笑容,把椅子朝他旁边歪了歪,四五个人七嘴八舌地像审犯人:“你是哪个部队转业的?”“谁介绍你来的?”“你住哪个小区?”“你是不是认识某某某啊… …”,这让他很反感!
没过多久,耿军也就见怪不怪了,因为每来一个新人,单位里就要开上至少一周的 ‘招待会’,三五成群,七八成堆,交头接耳,唾星横飞,非要八卦上一阵子才能消停,看来单位里实在是闲人太多!耿军不想掺乎进去,以他的性格也掺乎不进去,他还是和在部队一样,每天埋头苦干,没事都去找点事儿做做,或者去其他科室帮帮忙,哪怕看到女同事在拖地他都去抢下来干,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觉得心里踏实。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看他不顺眼,那就是总经理助理印桃红,单位人背后都叫她“狐狸精”。这个女人三十岁出头,人瘦的像麻杆,脸涂的像要登台献艺,衣服新潮不说,一天能换上几套。耿军对她一点儿好感也没有,但为了能有一个和谐的工作环境,每次见到她还是客气有加,毕竟人家是苟总跟前的红人么。可最近一段时间,印桃红却总是故意找他麻烦,明明是她‘指挥’他做的事儿,不是嫌他没做好,就是说他自作主张,目中无人,还经常无缘无故地逮到他训斥一通,弄得他在同事面前很难堪。
耿军很恼火,却又不能发作,因为老婆一再交待,让他到地方后一定不能再像在部队一样憨直的似头牛了!这些年他也确实因为这个吃了不少亏。耿军只能紧咬双唇忍着,打掉牙齿和着泪水往肚里咽。他甚至每天下班后去健身房打半小时沙袋,以此发泄一下,因为他清楚的很,‘狐狸精’肯定是在报复他。耿军想到了一周前的一幕,不由地叹了口气。
那天下班后,他照例像往常一样迟走,天气预报说今夜有台风,他就四处看看各个办公室的门窗都关好了没有,走到总经理办公室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阵阵浪笑声,他皱皱眉头,感觉有点恶心,就加快了脚步。可偏偏在这时候,不知是他人早已蓄谋好的还是该着他点背,总之一块砖头神兵天降般地飞向了总经理室的窗户上,只听‘哗啦’一声,玻璃应声而碎,“谁啊”苟总衣衫不整地从里面叫嚷着冲了出来,接着出来的就是满脸赤红的印桃红,他们一眼瞥见耿军一脸愕然地杵在那里,顿时火冒三丈,两人不论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地把他一顿臭骂,耿军百口难辩。
回到家耿军越想越生气,他身为一名退伍军人,做事一向光明磊落,爱憎分明,心无旁骛,既能吃苦又不怕受累,在哪儿不能堂堂正正地养家糊口,何必在这儿受这份窝囊气呢?!他决定辞职,离开这个充满是非的地方。当他把想法跟家里人说了后,却遭到了强烈的反对,特别是他的爱人,情绪显得尤为激动。回到房间后,爱人才跟他交了实底。原来为了他能进这个单位,她把她娘家为他们结婚私人订制的一对黄宝石戒指都送人做了活动经费。耿军一下跳了起来,“什么,你怎么能把戒指送人呢,那可是你的至爱之物啊!再说市值起码也要三四万呢,送给了谁,我明天就去把它们要回来,反正我也不打算再那儿干了!”妻子顿时满脸梨花带雨地说:“你又犯傻了啊,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要的回来,再说你知道送给谁了吗,就是你同学的姑父,人家还是市里的官呢!”
在妻子苦口婆心的劝说下,耿军硬着头皮又回到了单位。他思前想后,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他决定还是去找印桃红谈一谈,敲开门一抬脚,一股浓烈的脂粉味便迎面扑来,耿军揉了揉鼻子,很牵强地叫了声“印总”,正准备继续发挥,印桃红的手机就响了,她乜斜了他一眼,便旁若无人地煲起了电话粥,这倒给耿军了一个喘息的机会,他正好利用这个时间四处扫射一番,用军人的话说,这叫侦查地形。
偌大的办公室摆放着一组带转角沙发、茶几,一个衣架,两个文件柜和一张非常气派的老板桌。茶几上还有一套很讲究的茶具,衣架上挂满了红红绿绿的衣服,办公桌上面除了一部电脑和两个文件盒外,还有一盆开的正艳的蝴蝶兰和一尊造型精美的玉珊瑚,电脑前一杯刚煮好的咖啡还袅袅地飘着热气,旁边还有两盒包装很考究的巧克力,印桃红翘着二郎腿坐在那张真皮转椅上正眉飞色舞地说笑着。突然,耿军眼睛一亮,他看见那个原本属于他老婆的戒指赫然地戴在了那个‘狐狸精’的无名指上,耿军似乎一下明白了什么。他不禁哑然失笑,接着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