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代发展的脚步不可阻止地大步向前,并毫不犹豫地抛弃那些貌似土陋而卑微、憨实而古拙的旧物件时,我的目光却不时地被生养自己的黄土塆给拉回去,在满怀的叹惜中捡拾那一地与自己血脉相连的记忆。
煤油灯
想来,我来到这个世上,第一眼所见的物品应该就是煤油灯了。
我出生于三十多年前的一个寒冷的冬夜,据说,那个夜晚很冷,也很黑。
母亲在白天的时候就发觉肚子有点疼,可她没说,照样让父亲赶场去了。父亲赶场的主要目的是去卖柴。那时我家很穷,父亲每个月初都要到生产队预支粮食。为了让母亲坐月能吃上点荤菜,在她临产那段日子,父亲总在生产队放活路(收工)后偷偷去山林里砍些柴回来,再又趁生产队放休息、且又刚好是赶场天时,给偷偷地挑到几十多公里以外的场镇上去卖。那天下午,母亲的肚子痛得特别厉害,可她一直咬紧牙关地坚持站在院坝边,朝着父亲回来的方向十分不安地张望。幸好那天父亲回来得很早,天刚擦黑他就拢屋了。母亲的情况他是很清楚的,他担心她一个人在家会出事,于是,回来的路上他几乎都是在跑。父亲回来时我还没出生。他进屋后还没来得及去洗把脸,母亲就正式发作了,她叫父亲赶紧去把煤油灯找到。结果,父亲刚找来煤油灯点上,我就出生了。后来,母亲总说我是要看亮光才出生的。母亲没读过书,不能完整而明晰地用语言来表达亮光就是代表希望的意思,但我感觉得到,她在说这句话时是充满着希望与骄傲的。
从我记事以来,煤油灯就一直陪伴着我度过了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在当时那个年代,我们黄土塆人可从没听说过这世上还有“电”和“电灯”这些高级玩意儿,就连照蜡烛也觉得太奢侈了,我都是到读初中开始上晚自习了才敢大胆地用它来照亮的。那时候,所有的物质都不宽裕,人们对物质的欲望也很低微,只是日子虽然清苦,却依然很快乐的样子——人们在山坡上干农活时,经常唱着一些自编的山歌,唱得脆声声闪悠悠的。没通电,所有人家的照明工具就是一律的煤油灯!甚至还有人家连煤油都买不起而不得不天黑就睡觉。要么就去那些松树林里挖些松树圪篼回来,再劈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木屑来点着当灯照。那时的大人们也都舍不得照蜡烛,觉得这东西的成本太高了,照不起!所以,平时街上也没有人卖这玩意儿。只有每到年关,在要为老祖宗些的坟上亮时,才舍得掏点钱出来去街上称块石蜡回来自己浇上些很小支的蜡烛来作为上坟专用。
我童年时的每个夜晚,都是在煤油灯微弱而温暖的光亮中度过的。母亲也总是说煤油灯同我有缘,她说我小时候特别爱哭,且每次哭起来都是不管不顾的,谁也诓不好,但是只要让我看到煤油灯光,就会立刻破涕为笑。有时,我还会用手指着煤油灯,不停地说着“亮亮,那点的亮亮……”。
在漫长的童年中,我自己也亲自制作过不少煤油灯。其实,煤油灯的制作方法相当简单,找一只或大或小的带盖的瓶子,从瓶盖中央钻一小孔,再找一小段铁皮细细地卷成一根灯管,从瓶盖的孔中插入瓶子,用棉花或线绳捻一根粗细适宜的灯芯,从灯管中穿过去,这样,一盏完整的煤油灯就算制成了。如果你想更省事儿些,那灯管子都用不作做,因为街上的商店里有现存的煤油灯管卖,只是我们一般都舍不得花钱去买。谈到制作煤油灯,还有一件事让我永生难忘——
记得当时我姐姐不知在哪儿弄来一个很好看的小玻璃瓶,现在回忆起来,它就是那种女人们用来装香水的瓶子。这个香水瓶子的口特别小,而瓶子的肚子则鼓出来,如一个小小的灯笼或南瓜那种形状,底部不大,但却很平。在当时的我看来,它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一个瓶子了。于是我便偷偷地把姐姐的这个香水瓶子用来制作了一盏我自认为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一盏煤油灯。没想到后来姐姐发现我偷了她的香水瓶子,她很是气愤,便不由分说地收回了她的那个香水瓶子。同时,也毫不留情地扯下我精心制作的煤油灯管子,把我这盏完美无缺的煤油灯给彻彻底底地毁掉了。于是,我更是生气得不成样子,冲上去就跟她打了一架,打得鼻青脸肿!最后,那个香水瓶子也在咱们姐弟俩的争夺与抓扯中被摔坏了。咱弟俩愕然呆愣数秒,然后看着那一地破碎的玻璃碴子,都伤伤心心地大哭了一场!
后来,街上就有一种叫马灯和罩子灯的那种特制的煤油灯出售了。那种煤油灯的优点是灯捻可以调长调短,灯焰处有一个如葫芦状的玻璃罩子,拿着它或提着它走动时,可防止风把灯给吹灭。而且,只要你把它的灯捻儿调得够大,那么,屋子里的每个旮旯角落,你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在我当时看来,那种罩子灯就是最明亮的灯了。我想,也许传说中的电灯也就不过如此吧?只是,那时国家的煤油非常紧缺,而且很贵。为了节约煤油,晚上,母亲一直不舍不得把灯捻儿拨得稍微长一点,哪怕就长指甲丝丝儿那么一点。那时,如果家里有谁不慎打翻了灯里的煤油,那准会遭到大家一致严厉的埋怨和批评,当然,打翻的人自己也会十二分的自责。
是的,这样的事情我就遇到过一次:
那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傍晚,记得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在拿取煤油灯时,我不小心就把那煤油灯弄倒了,灯里的煤油撒在了一把椅子上。怕父母回来后发现,我就找来一张毛巾去擦拭,但无论我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即使油擦干了,那油迹还在,油味也还在。急中生计,我就用火将那些油迹点燃,让火去把它们烧干。结果,火越燃越大,等我去灶房的水缸里舀了水来淋时,那椅子的一只脚已经被烧坏了。后来,为了警醒我,父亲一直没把那把椅子修好,也没扔它。再再后来,等老家的其他椅子都不见了踪影,那把椅子依然还保存在我老家的灶楼上。
……时间不经意地过去了二十多年。而今,就是在我老家黄土塆那样的大山丛中,每一个夜晚也都灯光璀璨亮亮堂堂!但是,我始终忘不了那段与煤油灯一起成长的岁月,和情境。
碓
碓是一种用来舂米捣物的农用器具。上面是用木头做成的、约两米长的一根碓桩,碓桩靠前为碓头,碓头中间楔进一根约两尺长的、以坚硬木头做成的碓挝,碓挝的前端用铁皮和铁钉嵌牢箍紧,以防磨损。那碓桩的中间又横向楔进了一根长约一米左右的木头,木头两端分别架在在一个“Y” 型木叉或“U”型石槽里作支点。这样,只要你的脚踏上那稍宽而偏薄的碓尾,整个碓桩就可以沿支点作出的半圆式往返转动而使之上下翘动。碓桩的下面就是一口用石头打制而成的凹形石窝,说到这里,我估计你都能知道这石窝的名字就碓窝。是的,恭喜你答对了!而这,也刚好应了我老家的那句方言——对,碓窝的碓(对)!
平日里(尤其是每逢节日),农人们便将需要捣制的物品(多为粮食,偶尔也会有辣椒、花椒、胡椒、芝麻、酥麻、等香料。)放入窝内,然后就用脚去踩动碓尾,使其整个碓桩上下翘动,并让带挝的碓头为推手,推动碓锤去做那种既“稳、准、狠”,又颇具节奏的插入和撞击式运动,从而将自己想要捣制的物品捣制好。
怎么样?这玩意儿还算科学吧?它可是对物理学中杠杆原理最直接的运用哦!只是现在的它已经快被一些更科学的机器所替代,即使在农村也很难再见到它的踪影了。我猜想,应该过不了多少年,“碓”这玩意儿就会进入博物馆。到那时,我们的儿子或孙子,或儿子的孙子,或孙子的儿子们,有幸在博物馆里再见到“碓”这玩意儿时,可能就叫不出它的名字了。不过,在我的记忆中,这“碓”,却始终是那么的清晰与亲切。每当我想起在黄土塆的那一段时光时,它的形象总是会率先来到我眼前,并毫不留情地触痛我心底里最为柔软的地方。
其实,那段岁月也并不遥远,大概就二三十年吧。那时,在我老家黄土塆那一带,碓可算是一件必不可少的重量级的农用器具。在我的记忆中,我们黄土塆的每家每户几乎都有一张碓。人们用碓来舂米、舂豆、舂面、舂辣椒,舂一切想舂的东西。当然,我家也有一张很古老的碓。听我父亲说,我家的那张碓可比我的年龄还要大。至于到底大多少?我也没去追问父亲,反正在心里面明白它很老很老就行了。那时候,在我们黄土塆,尤其是在年关,就时常都能听到舂碓的声音。我还记得当时曾有一位老人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内容就是:曾有一户人家,他家有很多个儿子,(具体是多少个他也没说,反正就是大大细细的好大一群!)待前面大的些长大一结婚,他家舂碓的声音就慢慢地有了很多微妙的变化,其中,最为突出的就是舂碓的节奏会莫明其妙地减慢,而那种慢节奏的舂碓声就似乎在说:“懒——舂得——,懒——舂得——……”老人家们一听这样的舂碓声,就明白是外头进来的媳妇不愿帮他们带下面的那些弟弟妹妹了,想要分家!于是,便只好把一个大家给分小了。果不其然,刚一分家,就听见儿媳家的舂碓声很明显地加快了节奏,而那种快节奏的舂碓声又似乎在说:“各奔各!各奔各!各奔各!各奔各!……”后来,我又听人说,像这样的例子在黄土塆还不只是哪一家,几乎每个多子女家庭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由此可见,舂碓可真是一件很费力气的活儿。而且,它不仅费力气,还很软脚,因为你在踩动时,要踩一下放一下,踩下时要使劲儿猛地一脚将那碓舂得头颅高昂,放下时要忽地提脚放松,好让那高举的碓头自然而猛烈地落下去撞击碓窝。然后,你得再依次轮番地重复这样的动作,直至将要舂的物品舂细和舂好。比如舂米,那就是要让碓锤与碓窝的撞击去摩擦谷粒表皮,使之米糠分离。而这样的过程却并不是那么的容易——要舂好一碓窝的米,你的脚得需要踩三百下左右;得花去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这还算好,因为只需要舂至米糠分离就行,而舂别的,尤其是舂米粉或辣椒面什么的,那所花的时间则更长,更是消耗和磨练人的体力和耐力。
的确,舂碓这活儿太能折腾人了。要不然,怎会有那么多的儿媳妇不愿帮父母舂碓呢?
不知是不是为了锻炼身体或证实自己也有劳力,反正我从小就爱上了舂碓这件事儿。记得还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帮着父母舂碓了。但那时,毕竟人小力气也不大,也就只能是帮着别人舂,要想自己一个人舂,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儿。为此,父母还常夸我从小就爱劳动哩!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明白舂碓的确是一件很费力气的活儿,可父母还在常常夸我爱劳动,我也就不好意思拈轻怕重。看来这种尝试教育还真管用,他们一夸,我也就只好“乌龟垫床脚——全靠硬撑”了。一直到后来我考上学校去外地读书,才终于有幸如愿地甩掉了这一重重的负荷。
后来,我学校毕业就参加了工作,参加工作后就一直忙着自己的事,比如:找媳妇呀!结婚呀!购房呀!生孩子呀!等等等等。这一来,不知不觉地,我在不断的追求中就离自己的老家以及老家那种亲切的舂碓声越来越远了。欲望与虚荣诱惑着我近乎于残忍地将自己骨子里的那种最真最醇的东西渐渐地给淡化了,甚至是放弃了;如今,当我在疲困奔波与挣扎的间隙中短暂喘息时,才发现我真正想要的东西不在我的前面而在我的后面,才恍然明白自己在寻找与创造现实家园的同时却摧毁了梦中的精神家园。我想,或许我如今的成功与辉煌只能证明自己的自私与盲从;或许,我现在正在扮演着曾经那位老人给我讲的故事中的一个并不光彩的角色。想到这些,我怎么也按捺不住一颗不安的内心在不停地狂跳,也就正如那种像在说“各奔各!各奔各!各奔各!各奔各!……”的舂碓声一样。
去年“十一”长假期间,我回了一趟老家。而这次回到老家后,我就听父亲说,自从黄土塆有人安上打米机、磨面机以来,各家各户的碓都没用了。为了不至于让那个“老东西”横在屋头占地方,很多人家都把碓桩用来劈柴烧,把碓窝用来打砂石修猪圈了。父亲这一说,我的心都被揪紧了,忙问我家的碓还在不在?父亲说碓桩已经朽坏了,不过碓窝倒还在。听父亲这一说,我的心才平缓了下来。我说,爸爸,您一定要替我把这碓窝给保存好!听毕,父亲笑了,他问我要拿这碓窝去干吗?我一时也不知怎么回答,望着父亲那久违了的笑容,我也开了一句玩笑——我想拿它去顶着跳戏。
磨子
磨子是用来粉碎粮食的农具,它由两扇等大小的圆形沉重石盘组成。下扇石盘中间的对称轴处有一根很耐磨的木头作转动的支点,这支点,被黄土塆人叫做磨芯。上扇石盘中间有一个圆孔叫磨眼。上扇石盘的某一边沿处凿有一个石槽,石槽里再嵌一节木头,木头的一端再凿一个圆孔,这节一端带孔的木头就叫磨帮。磨子的下扇固定,上扇可以绕轴转动。两扇相对的一面留有一个空膛,叫磨膛,磨膛外的周围是一起一伏的磨齿,在磨子转动时,专门负责咬碎磨眼处灌下来的内容。除此之外,还有一端带“7”字形的磨挝,磨挝的另一端再横一根木头作推磨的扶手叫磨杆。这样,一架完整的磨子就算组合齐全了。
怎么样,这玩意也挺科学的吧?呵呵,你别看它土模土样老实巴焦的,它可是由我国先秦时期的大发明家鲁班所创哦!提起鲁班,我们都知道,他曾经发明了锯子和推刨等木工用具。后来,在生活中,他见人们把米或麦子放在石臼里用粗石棍捣,觉得这方法很费力,且捣出来的东西很少也很粗糙。于是他就想到用两块石头组合起来磨这些东西。经过反复的研制与实践,最后终于大功告成!
俗话说,“牛皮是用来吹的,磨子是用来推的。”下面,我就给你介绍一下推磨吧:
推磨一般都要二至三人,一人负责往磨眼里添粮食,另一人(或二人)负责推。推磨时,推磨者推动的就是上扇石盘,而下扇石盘是被固定在磨架或磨盘上不能转动的。磨子转动时,两扇石盘间带齿的石缝便开始碾磨磨眼处添进来的粮食,一转一转再一转,这粮食就被碾磨成人们所需要的细粉或面浆了。对了,这推磨还不仅仅在于推,除此之外,还有一项更重要的技术活儿——添磨(也就是往磨眼里添粮食)。在我家,母亲就是一位添磨的高手,她在常年与磨子打交道的过程中总结出一套添磨的经验:每次一小瓢,不能添多也不能添少,多了推不动又出得粗,少了则会伤磨道里的磨齿。这一样,不仅要时常请石匠进家来修磨,且对磨子本身的磨损也无法补救。
那年那月,在我老家黄土塆,差不多的人家都有两架磨子——一架大磨和一架小磨。大磨又叫儡子,主要用来推晒干了的苞谷或荞麦这种粗粮。所以打制这种大磨对石材的要求并不高,只要硬度好就行。而小磨则主要负责推那种用水泡制过的精食细粮,并将其磨成浆,比如磨米浆或豆浆,磨来做汤粑(汤圆)或豆腐,还有绿豆粉什么的。所以打制这小磨对石材的要求就要高一些,最好的石材是青砂石,做工也相对要精细得多。
磨子这家伙表面笨重冷漠,然而它的内心却是相当的灵巧和火热!那年那月,在我老家黄土塆,外貌憨实的磨子一天天一年年不厌其烦地用它强劲的牙齿为人们咀嚼着生活的滋味儿——那模样,恰如慈母在一口口地将粗糙的饭菜嚼细后喂养那尚未生牙的儿女。那年那月,在我老家黄土塆,这磨子(尤其是小磨)可不是一般性的生产工具,因为除了生产,它还代表作消费与享受,代表作富足与关爱。因为那时的物质生活相当贫困,人们只有在逢年过节或家里来了贵客时,才去推磨做豆腐或汤粑。这对于常年被饿肚子的我们来说,可是天大的喜事哦!所以,直至今天,我始终觉得,推磨的声音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动听的音乐,只要听到推磨的声音,我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和温暖。
但是,推磨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儿,与舂碓一样,它可是相当费力的!儿时,我最渴盼也最惧怕的事情就是推磨。在我刚长到与磨架子一样高时,看着大人们推磨总觉得好玩儿,总是忍不住要去参与,然而,当我真的去推了,才尝到推磨的艰难与劳累,才知道这活儿可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好玩儿。
记得有一次,我见父母推磨,觉得好玩儿,就要去参与。当时是父亲推磨母亲添磨,见我硬要参与,父亲就让出一半的位置,让我在一旁与他合力。然而我却过于自信,硬要自己单独一人去推。这时,父亲笑着丢开了手。我兴高采烈地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劲儿去推动磨杆。然而我毕竟年小力薄,将磨架子架到磨帮上后,我猛一下推了一圈半,那沉重的磨子就停下来不动了。咋会这样呢?后来,父母告诉我:推磨也挺有技巧的,它不仅要力气大,还要会使巧劲儿,要学会用巧劲儿让磨子在转动中形成一种力的惯性,这样,磨子才转得匀和转得快。后来,在父母的指导下,我又推了几圈,虽然这次成功地让磨子转动了起来,但几圈推下来,我已大汗淋漓,手脚发麻,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同磨子一样的沉重!这时,父母就趁机告诫我说:娃崽,你还是好生地读书吧,待你读好了书考上了学,将来有了比较轻闲的工作就不用自己费力出汗地去推磨,也能随时在街上买到自己想吃的豆腐和汤粑了。
也许是父母的教育起了作用,后来我读书真的很用心,真的就读好了书考上了学,也有了比较轻闲的工作。但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我也正如当初父母所说的那样,不用自己费力出汗地去推磨,就可以花钱在城里的农贸市场买到豆腐和汤粑之类的食品,但这买来的豆腐和汤粑等食品,却永远都与黄土塆的味道隔了一层,不好吃。后来的后来,我才慢慢地知道:我花钱在城里的农贸市场买来的豆腐和汤粑什么的食品,它们之所以不好吃,其主要原因就是它们已不再是用当初我老家黄土塆的那种石磨来推的,也不再是用当初我老家黄土塆的那种传统工艺制作的。它们都是用电磨和现代化的工艺制作而成的,不仅味道不好吃,而且营养价值也远远不及我老家黄土塆那种石磨推来,再用酸汤点制或窖头发酵的豆腐和汤粑。
——是啊,时光荏苒,很多像磨子一样貌似落后的好东西都被时代淘汰,一去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