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 认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东西需要确认
比如我被烤入青瓷的乡愁
需要再次打开华豫之门
确认月光老死在哪一棵树上
比如夜晚笔尖沙沙作响
在灵感喂养的意念深处
需要怀抱书香
确认一条鱼是否把水忘记……
比如爱情在阴谋的烛光里
确认理性黎明的随意而来
确认远方被海浪抛弃的岛屿
礁石里藏着我恋人的鱼群……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东西需要确认
在我朗读春城无处不飞花时
一只蟋蟀跳到青苔的墙角
用凄婉的旋律吐出我故乡的方言
那些按姓氏排列的往事
确认我在怀念的伤口里漂泊
一生守口如瓶
确认世间万物与我只有一面之缘
确认乡愁转动在手撕的风车里
确认岁月在轻拿轻放中抖出谜底
于是我乘法的生辰有了减法的命运
生日被一碗面条确认
乡愁被诗歌确认
爱情被墓碑确认
血腥被舌头确认
骨头被动物世界确认……
一头老牛的背影
黄昏在一头老牛的背影里
让我看到生活鞭子的幽蓝冷光
还有牛背驮起的夕阳暮云
步步逼近童年饥饿坍塌的记忆
在我与老牛的对视中
土地的宽容达到极限
一把镰刀让父亲的腰痛旷日持久
脱下褂子系紧腰带
父亲又要赤膊上阵了
在铺天盖地的麦浪里
几贴膏药贴成他连接皮肉的
最后几块补丁……
天空没有风
父亲说没有风的天空
留不住鹰
父亲抱怨我的力气还停留在
一首绝句的春雨里
不会把灿烂春光里的甜
兑成现实生活中的蜜
正如他风湿的老腰能最先预测出
一场暴雨的倾盆之势
测出乌云深处的电闪雷鸣
父亲咬牙切齿地用力
脖子后面的青筋拉伤了
静脉曲张的表情
老腰再次拱起令我
胆战心惊的弧度
他分明在用鞭子
一下一下抽醒我的自尊
抽红晚霞烧焦的天际
让一缕乡谣里的炊烟
断了我的归期……
路边的百头菊
它在民谣的田埂上为雁阵指路
也在冰天雪地里为我的诗歌
指点下一站春天……
它异样的完美,精致
百头攒动,忘我且执着
如此精美的时辰
它是怎样躲过粗糙的光阴
先一步带着春气和散香
在诗歌无法体会的孤独和
寒流深处
开出一路娇妍的佳境
我被包围在幸福之中
我踮起脚尖,见缝插针
把睡眠轻放在露珠上
双脚回到手里攥着糖果的童年
一生能有多少次
被鲜花包围的风和日丽
我在神清气爽的美好享受中睡去
心无力突出重围……..
我反复弯下腰
用手理顺脚下的香气
用什麽比喻眼前的眼花缭乱
我象一只虫子,躲过季节
尖锐的冰冻,生命始终迂回在
夺路而逃的庞杂曲折中
我的好生之德
在三步一跌的隐喻里测试出
几杯黄酒里灵感的浓度
几声狗叫里乡愁的厚度
我潸然泪下
装好眼镜整装待发
没有人注意到我内心的暗涌
公元二0一二年冬至
在故乡的一段乡间小路上
我与无数百头菊相遇
它象一盏盏小桔灯
点亮我卑微渺小的生活
吹响萨克斯的黄昏
吹响萨克斯的黄昏
有一种音调是活在伤口里
篱笆墙的影子
稀疏的瓜秧漏掉露水
漏掉蛙声鸡鸣
漏掉蝉壳退回的梦乡
一路攀爬
把我满眼泪光带进
南瓜花青春细小的喇叭
敦厚木纳的乡情
让我习惯把目光投向
阴沉昏暗的黄昏
即使是在中秋那盘纯银的满月里
心中也亮不起回归城市的绿灯
混迹于文字的灯火阑珊
灵感却常常让我漂泊在
一把尘土的苦味里
用手帕一样大的亲情
盖住母亲的清明
故乡的味道让我无处藏身
让我身上的一些部件在七零八落中溃散
但仅有的一点锐气
始终朝着往家的方向
那是因为在城市
我是一只落在枯荷上的蜻蜓
内心的镜头早与焦距分道扬镳
没有雁鸣化作细雨
众鸟高飞后
只盼能在一阵风中以故乡井口
晃动的蓝天为背影
看一看自己还剩几分清纯…….
用汗流浃背造句
在九月金黄的田野
随处可见低眉敛目的稻子
让乡情停下凌乱的脚步
那些丢在地里的稻穗
是一粒粒金黄饱满的种子
需要默写多少遍才能记住呀
父母的背影
在空旷的黄昏弯成偏旁
生动在工整的作文本里
我的上小学三年级的侄女
在秋天的农忙里
最喜欢用汗流浃背
为母亲造句……
躺在乡场的草垛上
我的喜欢用温暖组词的侄女
拥有笔尖沙沙作响般的抒情
面对一窝小麻雀的呢喃
她如花似玉的遐想
清纯得让我忘记了腰痛
为我取下头上的草屑
擦去一脸疲惫
她的遥望和向往是干净的
她的惊讶和凝视是干净的
望着她用一双小手
为我扇出一抹清凉
我隐忍的泪水也是干净的……
周永文,1961年生于宿迁。笔名:周末。1979年入伍,1983年退伍后在一家企业工作至今,现任宿迁市宿豫区文联副主席。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协会会员,宿迁市作家协会理事。从1983年起,先后发表诗歌、散文、散文诗1100多篇(首)并多次获奖,连续两届被评为宿豫区德艺双馨会员,2011年出版诗集《周永文诗选》。